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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七十九章 绝境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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杂乱的脚步声从四周隐隐传来,正奔向这个院子。惊骇的苏青从呆滞中恢复过来,拾起警卫员手里的驳壳枪,仓惶地跑进黑漆漆的屋门,踉跄着冲到了对门里面的墙根处,在黑暗中背倚着墙瘫坐下来,饱满胸口急促地起伏着,颤抖的一双秀手慢慢托起驳壳枪,指向了敞开着的屋门口,因漆黑环境而急扩大的黑瞳,惶恐地瞄着月光下那两扇没有闭合的大门。

这是苏青第二次端着枪,仍然是孤独的一个人,仍然是躲在漆黑的屋内,仍然是面对着敞开的屋门,仍然是瞄着院子大门口。但是此刻,惊恐的苏青无法注意到这个惊人巧合的局面,她的脑海里一片空白,眼里仅仅只有一个黑暗的,空荡荡的屋门轮廓,和轮廓中间的另一扇门,在暗淡的月光下,显得格外清晰,清晰得像一幅对比分明的,毫无生机的素色画。

片刻后,一个模糊的人影掠过了大门外,呯呯呯呯——苏青拼命地扣动着扳机,匆匆飞翔的子弹们,带着苏青的惊慌,击中了大门边框,击中了院墙,击中了门板,撞得门板吱吱嘎嘎地摇晃。

门扇的摇晃还未停止,大门外就传来了毫不遮掩的对话声。

“排长,他在屋里呢!”

“把门给我看好喽!后面去人了没有?”

“我看了,后面没窗,是死墙。”

话音落下,大门边的院墙头上探出了几个头影。呯呯呯呯呯——苏青惊慌地继续连抠扳机,打得门边的墙头上火星直冒,碎土飞溅,伴随着慌乱的子弹呼啸,那些头影也慌乱地消失在墙后。紧跟着又有几个人影仓惶地经过大门外,苏青把枪口慌忙再指向大门,呯呯呯——咔嗒——咔——咔——

弹仓已经打空了,苏青还在狠命地抠着扳机,全然不顾指尖下的扳机已经变得僵硬,早已无法再扳动到底,但扳机的无力扭动声还是让她明白了这意味着什么。

绝望,是一种很简单,却又很复杂的感觉。绝望,会使人变得极端盲目,同时又会使人变得极端冷静;绝望,能让一瞬变成永恒;绝望,也能让一生化为一瞬。

直到此时此刻,苏青彻底绝望了,她蜷着双腿倚着墙,缓缓放下了擎枪的双臂,静静地缩在黑暗中,心跳,好像不那么匆忙了,呼吸,好像不那么急促了,茫然地注视着屋门形成的黑暗画框。安静下来的她,终于现了熟悉的感觉,想起了一只野兽的身影,和一双细狭麻木的眼。

苏青不知道,真正绝望中的自己,为什么会想起他。

也许,是因为现了似曾经历的处境;也许,是因为意识到相同的噩梦将要再次来临;也许,是因为恨之入骨而念念不忘。此刻,苏青甚至开始荒唐地觉得,被那个逃兵夺走了贞洁,反而是一种幸运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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